晏西川

我心素已闲,清川澹如此。

清弈

古风 杂食

[太子必] 琥珀

@鹤川先生 的生贺,20大寿快乐

Warning:极度OOC,有轻微黑化提及,如遇不适请迅速撤离

Summary:他是一尊用他的骨血心神供奉着的神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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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玙盯着布防图眉头深锁,此刻正是初夏,北边的早晚还余着点凉气,正午倒是日渐热起来了。

侍从低声通传,殿下,已按着您的吩咐把东西送去了。

“什么?”李玙一愣,思绪还浸在兵马调配里,一时竟没想起来自己吩咐过什么。

侍从低眉顺眼地一礼,又说,殿下早起来说今日怕是要下雨,便吩咐小的将里间的披风给山人送去……

侍从说一半李玙便想起来了这一茬,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,侍从刚要退下,李玙想了想又把人叫住了,将手边没怎么动的一盘瓜果往前一推,头也不抬道“这个也给他端过去。”

“又要送什么?”李必揭帐进来,那语气几乎是无奈了“这一早上又是披风又是凉扇,索性我过来,也省得殿下把整个帅帐都搬进我房里去。”

李玙一见他,紧皱了一早上的眉头可算舒展开了,赶紧挥退下人,亲自拉着人到自己身边坐下,才按捺着欣喜问他“长源平日里不是不喜欢到这帅帐来么?今日怎么想起来这寻我了?”

“我再不来,殿下真要把卧榻也搬过去了。”李必只是摇摇头,颇为好笑地叹了口气,只觉得年长自己十余岁的太子幼稚起来真是让人哭笑不得。

“此处不比京中,本就困苦。”李玙叹了口气,垂下眼低声喃喃“要长源委屈在这儿已是辱没仙人,玙瞧着什么东西好,自然想着给长源送去,只求长源待得舒坦些,和在东宫时一样……”

“殿下,”李必听了却一收无奈神情,忽而皱眉正色下来“你我从长安一同出来,到如今多少日子了?”

“多少日子?”李玙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冲得一怔,却还是下意识回答道“大约……大约半年罢?”

“那,必在长安伴殿下左右,总共多少日子?”李必步步紧逼,抬眼盯着李玙。

这回李玙半个磕绊不打便脱口而出“十四年又八个月零十三日。”

说罢二人皆陷入了沉默,李必一言不发,仍是紧紧盯着李玙,那目光如有实质,看得李玙不敢与他对视,狼狈地错开了目光。

到最后还是李必打破了沉默,他又叹了一声,说殿下,长安虽有万般好,却不该困住你。

“困住我的岂是长安。”李玙颓然垂首,一时间竟显出莫可名状的沧桑,几乎一瞬间老了二十岁。

李必再要开口,李玙却摆手说长源,玙也有话想问你。

他抬起眼,李必才发现在自己印象里一直意气风发的太子,眼角竟然已经爬上了细细的皱纹。

李玙定定看着眼前的白衣山人,身子虽没动,那眼神却像是湍流里挣扎浮沉之人看到了最后一截浮木,几乎称得上偏执“长源,那年在寝殿你与我斗茶时,究竟是如何用雨水点出梅香的?”

李必却没有开口,只是转头看向了窗外,北方暖得真晚,快到六月春花竟还未落尽,半开半阖地坠在枝头,迟迟不肯接受凋零的宿命。

白衣飘然的世中仙终于开口,像是怕惊扰了倔强的花瓣,他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“殿下,道法自然,万物有序,人力终不可与天相违。”

李必终于转眼来看他,那目光如电,让李玙周身一震,下意识开口喃喃“长源的意思……”

“为君者最忌自欺,必早年反复告诫过殿下,可殿下似乎仍未理解必的意思,那今日,必便与殿下详加拆解。”李必的语气控制不住地加重,他终于不能对李玙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再纵容下去了。

李玙不知道李必突如其来的怒气究竟是为何,可多年间他早习惯了听李必的话,一时间竟根本没想起来该作何应对,只得与少年时一般摆出悉心聆听师长教诲的架势。

“必一路伴殿下离京,初时,必以为是一朝祸起殿下不好接受,时常回望过去也是人之常情。再后来与今圣分道,必也念着殿下是骤然孤身一人在外,心里落寞,常忆起曾经的太平和乐亦算是有情可原。”李必深吸一口气,不堪话语重负似的微微颤抖起来“只是这半年在灵武,殿下给必锦衣玉食,甚至连军帐都刻意布置得与京中一般模样,殿下!”李必忽然倾身,几乎是大逆不道地凑近了李玙,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“殿下想将必当成琥珀,却没有问过必可愿意。”

李玙下意识向后一仰,神色几乎称得上惊惧,慌乱间只捉得只言片语应对咄咄逼人的李必“玙不曾……先生怎会……长源是仙人,并非……”

“仙人,”李必几乎是自嘲地笑了笑,收起锋利的气势,缓缓坐了回去“殿下当必是一尊无悲无喜的神像,封着你回不去的长安城,回不去的好年光是么?”

李玙听了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遭雷击,难以置信地愣在了当场。

这半年流离,他几乎是枕戈待旦,自以为根本没有时间回想过去,只是循着本能将一切最好的尽数送给李必。繁忙的军务,微茫的国运,一切都沉甸甸地压在他肩头,他偏偏还不能流露出哪怕一点点疲惫,他可是主帅,主帅心思波动,这军心还怎么收得拢?

所以他不敢想,也不能想,只好慌不择路地把李必当成唯一的寄托,看着他的先生仍如旧时模样,他就还能在恍惚间自欺欺人片刻,好像一切都不曾改变,他仍是太子,推开门仍是长安的好春光,而非北国的黄沙朔风。

李必说的不错,他就是一尊他用骨血心神供奉着的神像。神像,当然只要无悲无喜,只要万古长存,只要永恒不改。

李玙用锦衣玉食构筑成晶莹剔透的琥珀,而李必就像是被封在其中的蝶,翅羽须角丝毫不损,永生永世,封存着不可重现的美好。

“李玙,我非断情绝爱无心无情,做不得你的万古不朽!”李必一字一句掷地有声,雷霆万钧地砸落在李玙胸膛上,荡出震耳欲聋的嗡鸣。

良久沉默。

大雨终于落了下来,枝头的花不堪摧折,纷纷扬扬飘落满地,而那花下的绿叶却被大雨冲洗得愈发苍翠,生机盎然,宛若新生。

“长源,咳,长源”李玙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嘶哑得不成样子,忙清了清嗓,眼眶却已红了“长源,玙知错了。”

李必也终于长叹一声,无奈道“殿下做了这么久的储君,怎还是这样爱哭呢。”

他不说倒还好,一说李玙更是忍不住,提起袖子抹了一把眼,自嘲道自己也真是没长进,叫长源见笑了。

李必柔下声音来,哄人似的“殿下怎么没长进,半年来行军调配长进许多,如今要必与殿下一较高下,恐也无甚胜算了。”

李玙自然知道李必是哄他,只笑着摇头,想借着这一打岔将眼眶里的泪意驱散。

李必却不愿意就此岔开话题,语气虽温和许多,却执意将话挑明“殿下已与往日不同,必亦与往日不同。日后要为人君者,怎能沉溺自欺欺人之假象,而不肯接受改变?”

李必看着他,竟没来由地笑了笑,一时间李玙恍惚还觉是云销雨霁,暖阳再起“殿下,人总要往前看的,日新月异的大唐,早不能让殿下频频回首了。”

“长源会与我一同么?”李玙叫他那一笑晃乱了心神,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,说罢才觉得不妥,却已经不好否认,只能惴惴瞧着李必,等他的先生给他一个宣判。

“一同?”李必饶有兴致地看了努力掩饰不安的太子一眼,有心逗他,明知故问道“一同甚么?”

李玙却忽然正色下来,褪去了方才惶惶然的神色,帝王世家的沉稳与威严又回到了储君身上,这一刻的李玙再不是半年前六神无主的逃命太子,战场上的火与血磨炼了他的心神,李必看着他,忽然发觉,他的太子已经准备好坐上那个至高的宝座了。

而后李玙开口,是字斟句酌的郑重“长源可愿与我一同,见证这日新月异的大唐?”

想了想,李玙又道“在我手中的大唐。”

李必神色一动,敏锐地听出了话外之意,不敢确信地递给李玙一个询问的眼神,李玙缓缓点头,肯定了他的想法。

李必长吁一口气,掷地有声道“终有日,必当与圣人一道,共返长安。”

山河风雨,社稷飘摇,蝴蝶挣破琥珀振翅而飞,穿过疾风骤雨,飞向万里晴空中去。

晴空下,当是长安。

END.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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